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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下放回忆录3—插秧

2025 年 12 月 12 日

三、插秧

        有一天,老队长派我和我们知青小组的姜燕生到曾福兴他们家旁边的一块水田里插秧,那块水田面积是一亩二分,要我们两人一天插完,然后给我们每个人当天记八个工分。村里强劳动力干一天最高能记十个工分,但他们每人每天要插八分田。我们吃的粮食完全按照工分多少来分配。

大约半夜四点多钟,我和姜燕生睡意朦胧的从床上爬起来,赤脚到秧田里扯秧,把一株株的秧苗从秧田里拔出来,扎成一把一把的,然后一担一担的挑到我们要插的这块水田的田埂上,我们站在田埂上,把秧一把一把的扔到田里去,要扔得很均匀,使下田插秧时身边都有秧把子,当地叫做“甩秧”。

这时天已经亮了,能看得见干活了,我们两人就下田并排开始插起来。每人面前插秧的范围大约在一米五左右,插一行就往后退一行,一边插一边在泥田里往后退,几条蚂蟥咬在腿上使劲的吸着我们的血,但我们根本顾不上去把它们打下来了,因为南方水田里蚂蟥太多了,你把它拍下来了,别的蚂蟥又爬上来了。

那天高温大概有四十多度,我们脸对黄土背朝天,弯着腰不停的插着,干这种活累死你也不能站起来伸腰歇一下的,你站起来伸腰歇了一下,就想第二下,歇了第二下,就想第三下,所以村民们说田里干活“不怕慢,就怕站”。

插了约六个小时,大概中午十二点钟左右,姜燕生对我说:“陈珞珈,我不行了,我的腰里面跟化了脓一样,疼死了!”我说,“我也疼得厉害,跟你一样的!”后来我说,“实在不行,你就站一下,伸伸腰?”他没吭声,其实我们两人谁也没有停下,都左手握着秧把子,右手飞快的插着秧,你不快点插,这么大一块田,今天哪能插得完呢?又过了一会儿,姜燕生又说“陈珞珈,我实在受不了了,腰疼死了,我要哭!”一个年轻小伙子,一个大男人,在炎炎酷热的泥巴田里,在难以耐受的六个钟头弯腰强体力劳动下,说他要哭,这是无助时的求救!这是生命在呼喊!我心里好难受啊,说“那你就哭吧!”他说“我又哭不出来!”我们一边插,一边两腿交换着往后退,当退到田尽头田埂的时候,姜燕生突然背朝后猛的一下全身躺倒在田埂上,让弯曲了六个钟头的腰伸直了,我也一屁股倒在田埂上躺着,伸直了腰。姜燕生对我说:“陈珞珈,你知道世界上最快活的事情是什么吗?”我说“不知道。” 他说:“就是让我们的腰这样伸直了!”

我们大约躺了七八分钟,又赶紧下田插了起来。那一块田,我们一直插到天黑了,看不见秧了,才插完。

我们摸黑回到了那个土坯盖的房子里,背上火辣辣的疼得要命!因为我们天天穿个短裤,光着上身在四十多度的烈日下干活,背上被毒太阳灼出无数个小水泡,后来水泡破了,背上的那一层皮肤就像蛇皮一样逐渐脱掉了,皮肤黝黑得像个非洲黑人。这天又被晒出了很多水泡,晚上睡觉背都不敢沾床板,只好趴着睡,因为半夜四点多钟又要起来到秧田去扯秧。可能有人要问我们,上身为什么不穿件衣服呢?因为我们累得要死,没功夫也懒得洗衣服,夜里回去倒头便睡。经过几次起泡和脱皮之后,我们背上的皮肤像黑缎子一样又黑又亮,这一年就再不会起泡脱皮了。

我们睡觉前是没有热水洗澡的,拖着两腿泥就到门口的水塘里简单的洗一下。结果起床以后,经常发现腿上几个小眼在流血,因为蚂蟥没洗下来,一直在我们的腿上吸血,它吸饱了就自己下来了,但它吸血的那个小眼仍在流血。小蚂蟥像蚯蚓那么粗细,有时遇到“牛蚂蟥”,像大拇指那么粗,在我们腿上吸起血来就更可怕了,它们吸饱了血缩起来有一个鹌鹑蛋那么大,里面全是我们的血!好在夏天我们南方人睡觉不用床单,腿上的血都流到竹席上了,用毛巾擦掉就完了。

几十年后我回到村里看望村民时问他们,田里的蚂蟥还是那么多吗?他们说,现在都用外国很厉害的农药,别说蚂蟥,连黄鳝泥鳅等全都死光了!我这才明白,现在的粮食为什么没有以前的好吃,而且,里面的农药残留那么多!

现在,每当我回忆起当年在农村的苦难时,每年的两季插秧是最使我恐怖和心有余悸的!

这是选自网上的一张图片,插秧之前,农民用牛拉着耖子,把田里的泥土耖得又烂又软又平,这样才能插秧。

这是选自网上的一张图片,这个插秧的农民头上戴着斗笠,身上披着蓑衣,应该是雨天插秧。

这是选自网上的一张图片,插秧是一边插,一边往后退。

我天天牵着这头强壮的牯牛(公牛),用这个铁犁,在泥田风里雨里烈日里耕田。有的同学招生招工回城了,我因为家庭成份不好,一直在村里“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五年。

这是我们知青小组七个人住的土坯房子,墙是用田里的泥土切成土坯盖起来的,中间那几间房顶上盖的是黑瓦,右边那两间房顶上铺的是稻草。门前这个水塘,我们洗菜洗衣服甚至洗澡都在这里。

这是我们知青小组三个人在区政府知青办公室门前的照片,左1是我们组的知青也是我的好兄弟姜燕生,左2是我,左三是区知青办负责人幸华亭,左4是我们组知青周毓楠。后面是区政府的办公室,虽然墙是灰砖砌的,房顶是机瓦,但是也非常陈旧简陋,区政府尚且如此,可见当年农村的条件之差。

这是我干活时我们村一个1962年下放来村里的老知青在田边给我照的照片。

我们经常回到村里看望当年的村民,在他们家里亲切叙旧,右边三个为我们知青,左边两位为村民。

写于2025年12月6日在河南南阳开会的夜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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