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南后论》、《慈惠小编》内容提要（孟庆云）

孟庆云

　　 《指南后论》是研读叶天士《临证指南医案》而撰写的论著。全书依然按着《临证指南医案》的病证架构和顺序论说，在明析概念之后，归纳叶氏辨证论治的思路和用方通过与前代诸名家相比照，解析佳案，阐发特点。现仅有抄本藏于中国中医研究院图书馆。该抄本无序言，无作者署名，抄本上还见有先后补充的论述和评语，二者字体一致，鉴定得知此抄本即是稿本。自成书以后尚未刊刻过，这次根据稿本影印该是第一版。
作者佚名，从书中的叙述看，作者也在叶天士的家乡吴县行过医，并且得到叶氏之亲炙，是带艺从师，相当于现在的进修，从作者称叶天士为“叶氏”、“先生”、“此翁”、“此老”看，作者与叶天士比较亲近。书中记有学界熟知的一段关于叶天士对徐灵胎感叹的话，与作者有关。在《眩晕论》后有作者的附记：“古人必用金石镇墜之品，此则先生所未及知也。忆初至郡中治病，是时喜用唐人方，先生见之谓人曰：有吴江秀才徐某，在外治病，颇有心思，但药味甚杂，此乃无所传授之故。已后先生得宋版《外台秘要》读之，复谓人曰：我谓前徐生立方无如此，尤见古风，所谓药味杂，即指金石品也。附记于此。”作者也曾经治愈过叶天士未能治愈的病人，例如《呕吐论》：“洞庭有一金姓者，患呕吐症数年，其先人与此老甚相契，此老竭力治之年余，皆用此等方，而病者几殆。因求治于余。余曰：蓄饮也。世无知者。为制一方，其病立已。其人因受业于余，即此可徵矣。”从评语看，他未曾参加过《临证指南医案》一书的编辑整理工作，他是在该书已经刊刻以后才见到书的。《临证指南医案》首刊于乾隆二十九年甲申（一七六四），以此推知，《指南后论》的成书年代不会早于一七六四年。
和中医学有内经学、伤寒学、本草学等相类，《临证指南医案》刊行后，研究是书或叶天士者也成为一个系列的专学。二百余年来，研究叶氏医案的专著甚多，从史学和文献学角度的研究者也不乏其人，又有吴鞠通在整理医案中撰著了《温病条辨》，并有三焦辨证的创新，本书作者也是从理论层面弘扬叶氏学术的。作者认为，中医一些病证概念多源自《内经》，治病方法之津梁在仲景，叶氏温热之治，“实超越前人，以此羽翼仲景，差可嘉惠后学”。有此思绪，他论病从《内经》，治疗理路从仲景始向下循求，以叶天士为高格标致，他以探 讨各病证论治要点和用方思路为首要，略举大纲，精炼叙述，无问药物和加减配伍等项，他把这一番研究的成果汇总于每一个病证，名病证的标题不是病证名称，而是病证之“论”，全书分上下两卷，上卷自《中风论》至《泄泻论》共五十二论，下卷自《痢论》至《蟲论》（目录页上尚未标出）共三十六论。作者年资、学养和经验都不在吴鞠通之下，同是以发明叶案为创新，如果说吴氏就在温病，那么此佚名作者的成就在杂病。《指南后论》与《温病条辨》相比，可谓工力悉敌，各美其美。
《指南后论》以精思绝伦之论足称独步，其特点有三：一是作者能用数百字就把一个病证的概念和治疗思路博综释怀。例如在《咳嗽论》中，仅用二百余字，就从“咳为气逆，嗽为有痰”的定义起，到治疗思路和用方，论得旨深意远，理足可传。其《胸痹论》也不足二百字，其他各论也皆涵泳古今，深知要领。正是《内经》所谓：“知其要者，一言而终。”二是把叶案对前人的超越之处占拔得精深要妙，洽切之至。例如《肺痿论》，作者概括仲景法之要在于“生胃津润补真气”八字，《外台秘要》有炙甘草汤，意在益肺虚，润肺金，从肺论治，《千金方》用甘草汤和生姜汤，意在生津化燥，阴火自息。而叶天士乃用“甘緩理虚”四字，以甘药理胃，虚则补母之意，谓“得仲景之法矣！”又如《脾胃论》中，他说叶天士将胃病分为胃阴虚、胃阳虚、中虚、饥饿、伤等种种治法最易明悉，其《升降》二字最为策要，总评是《发明切当》。

《慈惠小编》是内容提要 孟庆云

《慈惠小编》是清乾隆乙未年（一七七五）吴兴钱守和、吴焕两们名医篡辑于急症的方书，相当于现代的急症手册。钱家是吴兴望族，钱守和字靖邦，号觉非，不仅是名医，也是名士，在《吴兴县志》中有传，此书在刊刻过程中，同里人金万全、费守美也共同参订，书目之前余有钱守和的自序外，还有号为云房山人、一山主人两位名人分别撰写的序言。书名已昭示了著书目的和特点，即心怀慈惠，以手段救人，利人利物，共臻春台之乐，无疾病夭札之侵。称“小”者乃如《小品方》之“小”，即刘孝标注《世说新语》所云“详者为大品，略者为小品”之意。
古代论治急症，多载于各科著作和方书之中，特别是魏晋以降，方书大行其道，以治方应对病证，引重为承传的学统，从《肘后方》到清代，方书称盛，但急症专书并不多见。本书以博综典籍，搜罗宏富，堪为古代急症书之翘楚。援以经典名著自不必说，还引用很多现已鲜知甚至今已亡佚的方书，诸如《谈野翕方》、《笔珠萃》、《乾坤生意》、《苍生司命》、《潘霞山秘录》、《笔苑仙丹》、《事海文山》、《法天生意》、《通变要法》、《爱日堂传方》、《鲁班方》等百余种方书，保留了丰富的学术信息。作者还以其专业的敏感和判别，从古代笔记文论等非医学著作中，收录了一些具体而有可操作性的急症治方，这些书籍在古代流于淹没，倒是医书使其隔行传名，例如《韵亭随笔》、《愿体集》、《阴骘文注证刻》、《曾公谈录》、《北户录》、《钱围山业说》、《研北杂志》、《事林广记》等。
在古代急症医学诸多著作中，本书分门别类的框架最为系统完备。开篇从缢死、溺死、冻死、压死、自刎的《五绝死症》起，继之《中恶卒暴怪异门》、《跌扑伤损急救门》、《汤火伤灼急救门》、《诸血危癥急救门》、《大小便闭急救门》等十一门为上卷；以《妇人难产急救门》、《小儿痘症危绝急救门》、《中毒死绝急救门》等九门为中卷；以《古方神治门》、《食忌急救门》、《奇疾急救门》等三门为下卷，共列二十三门二百五十四类，可谓周详之至。集历代急救医学的大成，又能展现出与时皆进的径迹。
撰著选方严谨，绝非有闻必录。作为方书，其方药的选择标准是以契合理论为务，如撰者在《凡例》中所说，係“择其中正而切以病机，载在各证条下，以便检择”。能将辨证论治的机理原则贯穿全书，又在叙述中，对药物、方剂、器械、操作步骤、各环节的观察要点，都详细而有条理的介绍，从中可见作者是有丰富实践经验的上工。除用词文雅外，还引用一些歌诀：“人间黾病不堪言，肚裹生成硬似砖。自死僵  白马尿，不过时刻软如绵。”又如引自《便易良方》的催生歌：“一鸟（头）三巴（豆）七胡椒（一、三、七是份量比例），细研捣烂取成膏，酒醋调和脐上贴，便令子母见分胞。”急症方书因有家庭急救的用场，作者索性在书中卷下列一《古方神治门》，将一些增强记忆，养老保健乃至防治蛇  之类的有效名方载列门下，如孔子大聖枕中丹、状元教子第一方、王肯堂读书丸、岐真人养老丹、东坡雄黄丸等精选列出，使此书成为一部家庭必备之书。还应该提及的是，书中书管有些招法是传自古代，在当时历史条件下，用了一些诸如尿屎之类的原始药物，现在不宜提倡，但本书的绝大多数方法和方剂目前皆可使用。实用性是本书的传世价值所在。
《慈惠小编》刊刻两百多年以来，因书名过于文雅又没有急症字样险些亡佚，其孤本有幸善藏于中国中医研究院图书馆，现影印出版，对于开展中医急症研究，对于临床普及急症治疗都是大有助益的。他在《疟疾论》中评叶天士“不愧良工之名也！”他从叶天士治伤寒的医案感到，此翁学有渊源，心思灵变。三是作者本人学风严谨，求真务实。他反对理论界广徵泛引的学风，如他在《诸痛论》中，引古聖肾“其说愈繁而去道愈远”的话批评繁琐哲学。书中对叶天士的不足和错误有多处批评。如他在《失音论》中“久嗽”之后，他说叶天士“此者竟茫然也！”他在《噎嗝反胃论》中质言叶老《多用人参之误》，而在《痢疾论》，后人乱补竟说“本于此老”，他说这是“杀人无算！”而又为叶天士辨诬。因《临证指南医案》系叶氏门人所撰，故《四库全书总目》也评论说：“未必近桂（叶天士名叶桂）本意也”，《指南后论》公允地评价叶案和叶天士，展示了作者的科学作风。在他诸多评价中，最值得记录的一句话是：“此老幼科痘症，不仅名家，可称大家矣。敬服！敬服！《临证》一书，《幼科要略》，最要熟悉。”这是作者的感悟，也是他奉献给学习叶案和学习《指南后论》的有志者的赠言。我们阅读此书，既能从中学到中医理论的精华，也能学到治学的方法。《指南后论》是值得精读的书。